♪15之7: 天竺鼠之死 (遇見幸福三之二15篇♪)
◇◆幸福片語「凡事都有定期,天下各樣事務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傳道書三章1、2節

◆原來,死亡是最底線的失望,可否也是結束──◇

▓ 就是這一隻
在兒子就讀小學三年級的那年校慶,校門大開,家長、來賓人潮進出好不熱鬧!校門口也應景排列著趁時做生意的攤販,除卻香腸、甜不辣、炸雞塊等,還有一系列的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寵物攤販!有的賣小烏龜,有的賣觀賞魚,還有迷你雞和天竺鼠…….。
兒子就駐足在這攤「鼠輩」面前流連忘返──
「媽媽,我可以養一隻老鼠嗎?」一臉期盼仰望。
「唔!好-呀-那麼你喜歡哪一隻呢?」仁慈的媽媽終歸是敵不過孩子的癡情眼神。
於是,平時穩重果決的「大哥」,果然快!準!篤定地相中其中一隻最淘氣活潑、不停地在滾籠中鑽來竄去的灰褐夾白的小胖鼠──
「嗯!就是這一隻!」
緊挨在一旁,才剛剛就讀一年級的新生小跟班「小妹」,也不忘在一旁應和著,成功地扮演著參與者的角色:
「對!就是牠!」也是一臉肯定。

其實,事情總是這樣的,老二只要緊跟著老大就對了!反正,大哥決定的,好像都是對的,他會的事情多,所以就比自己聰明,反正學他就好了嘛!
「妹妹!妳也要選一隻老鼠嗎?」
「嗯──我也是就是這一隻!」妹妹思索了一下下,斜瞄了哥哥一眼,也立刻作了一個明快的決定,反正就是這一隻就對了嘛!
於是,就這樣附帶採買了鼠籠以及附加在籠內的滾籠跑圈,還有飼料﹔好了!配備齊全了──
「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嗯!好!」兄妹齊聲同心。
那隻天竺鼠,兒子並沒有特別為牠取個什麼標緻的名字,牠的名字,就叫做「老鼠」,只是兒子特別地愛牠,他對「老鼠」的寵愛,遠勝過家中的鬥魚和小烏龜。

▓ 牠是我兄弟
作功課的時候,把牠提放在書桌前陪著;看卡通的時候,牠的籠子便出現在客廳桌上;吃飯時,他便捧著碗就近牠坐在客廳沙發,牠在籠裡吃,他在籠外吃﹔有時他也把牠捧在手心上,兩粒米粒般大烏黑黒的眼睛,就這般地與兒子四目相對;每當就寢時,牠便被帶進臥室了!
「哥哥!你覺得牠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兒子仍是作風明快地篤定回答。」
所以與其說,牠是他的「寵物」,那不如說是他的「兄弟」更形貼切,因為他們是這般地如影隨形,除了沒拎著鼠籠一塊兒上學之外,每天只要一放學回到家,幾乎是寸步不離,他總是這樣一廂情願地帶著牠,而牠卻是一股勁兒不解事地蹦蹦跑跑!似乎從來也不曾理解,何以跑圈從來沒有終點?
「媽媽,牠怎麼都不休息呢?」他關心。
「媽媽,牠這樣不停地跑,會不會太累?」他擔心。

我們也曾將跑圈卸下,但失去了跑圈的天竺鼠,便像是一個失去跑道的選手,失去了一展身手的場地,彷彿也失去了活力與快樂──兒子又把跑圈裝了回去,重獲跑圈的天竺鼠,於是又活潑起來,又開始了「日以繼夜」的奔跑賽程,除非卸下跑圈,不然牠就是這樣地,跑-跑-跑──跑-跑-跑──
有一天,兒子神色悽惶地跑過來告訴我:
「媽媽,老鼠好像生病了!要不要吃藥?」
「-唔-要不要看醫生?」一旁的妹妹也神色凝重地補充。
「媽媽,你可以救牠嗎?」
面對稚兒一臉焦慮垂憐的仁愛模樣,惶惑哀傷地面對籠內正竭力呼吸喘息的天竺鼠,我想,對於這即將面臨的救鼠之舉,恐怕已經是無可豁免的了!
於是,我將平日給孩子病痛時應急用的小兒普拿疼,小心翼翼地按體重比例換算計量,只用一丁點加水微量調勻,誘鼠食飲之,眼見牠心肺竭力呼喘,確實不忍,兒子擔憂地陪侍在旁,妹妹也是。
且待這關乎生死存亡的鼠事張羅完畢,我便回到廚房繼續料理晚飯──。

▓ 赤子也情深
然而過了一會兒,不料兒子紅著眼眶慌張地來到廚房,說:
「媽-我的老鼠-死了,嗚──」,看到他哀切的表情,以及痛哭決堤的眼淚,於是我不得不為一隻老鼠之死表示動容,心疼地安慰他說:
「哥哥,我們都已經盡力了,你這麼用心照顧牠,陪著牠,哥哥,你好勇敢!等會兒我們一起去把牠埋了,好嗎?」
兒子哽咽抽搐地點點頭,情緒略略平復之後,便懂事地離開廚房;獨自在廚房繼續工作的我,聽著抽油煙機嗡嗡地沉重悲鳴,竟也因為一隻天竺鼠的死亡而百感交集──
這是我的疏忽嗎?讓一個不滿十歲的孩童眼睜睜地面對,生死一線掙扎的生命就此消散停擺,是否太殘忍?

是否,我也和孩子一樣,對無定的生命仍抱持著一份希望?
我疼惜孩子失去心愛的傷痛,也佩服他面對生命最終一刻的勇氣。
我擺好了一桌飯菜,但見客廳空無一人,只有沙發旁,鼠籠裡攤趴僵硬的天竺鼠,牠的眼睛仍是烏黑發亮,沒有所謂的表情和死相,只是死了,而跑圈早就卸在旁邊了──
我回想著剛不久前,我們是怎樣竭力誘鼠食藥,而兒子是怎樣急切地巴望著牠的復原,萬物皆有定時罷!過動鼠的壽命自然也一樣會短於常鼠罷──
親眼面臨生死一瞬間的兒子,當時的心焚和無助可想而知,我想,他是被嚇哭的吧!在他天真童稚的心靈裡,可能不曾想過這生命活潑的小動物,竟會一動也不動地僵直──死去──為什麼?
原來,死亡是最底線的失望,可否也是結束──
我輕輕推開孩子的房門,兒子靜靜地坐在書桌前,妹妹則在桌緣磨蹬,以安安靜靜的陪伴方式,懵懵懂懂地在安慰哥哥罷!

▓ 旁人何能解
「該吃飯了──」
「媽媽──我還──不餓──」
「嗯──我也是──」妹妹看著哥哥,也表情肅穆地點頭說。
「媽媽,你可不可以──幫我去把老鼠埋了!」
「好!你不一起去嗎?」
哥哥感傷低調地搖搖頭──
妹妹也感染了哥哥憂傷,也紅著眼眶搖搖頭,但似乎是同情哥哥勝過老鼠。
「那麼,我先去埋葬老鼠,你們一會兒就出來吃飯好嗎?」
「嗯!」兩人點頭。
面對兒子總是可以理性順服地溝通,深感安慰;與其說我是哀憐老鼠之死,不如說是疼惜兒子的眼淚,我從來就沒有看他如此的悲情痛哭過!面對生命消逝的驚駭?失去寵物好友的傷痛?赤子之情,大人難解?在公寓一樓花園角落的我,一邊掘著土,竟也心慌意亂──

下得班來的爸爸,得知老鼠死了!並也已速速掩埋的噩耗,不由得安慰孩子:
「不要再難過了噢!下次爸爸再給你買老鼠好嗎?多買牠幾隻──」
「我再也不要養老鼠了──」
聽到兒子的回答,一口飯含在嘴裡,好像又哽咽了──於是我們都噤口了──。
飯桌上一片默然,電視機所播報的懾人新聞與聲響,亦不足以取代那份平日未有的沉重──
「老鼠」對我們而言,只不過是40元一隻的天竺鼠,天竺鼠終究還是鼠啊!低廉的生命對大人來說,有時竟只是交易!
但對稚子而言,「老鼠」是他的好朋友,甚至是每天趕著回家,腳程加速的動力,是「媽!我回來了!」之後真正最想看到的家中成員呢!是他挑選投緣相中的,是世上獨一無二的,曾經擁有,沒法取代!
面對這有時執著得有點死心眼的小男孩,我不禁憂心,將來萬一他初戀失敗,就憑他這份先天性的「專情」,唉!恐怕是吃一斤的香蕉皮都醫不了囉!
「唉!妳想太多了吧!」孩子的爸爸提醒我。

可不是,人是會變的,人心也是善變的,隨著時間環境的遷異,可能變得熟理世故卻不解風情地難以捉摸;也可能變得內心澎湃而道貌岸然地表裡不一。
只是就著兒子的這點特質而言,我並不希望在日後他有太大的相歧,畢竟單一和專注,在感情上其實是好的。
「唉!他將來當然就會變得像他爸爸我這樣的男人嘛!因為我是他老子,他是我兒子,不是嗎?」
「唉!你想太多了吧!」
「啥?電視太吵了沒聽清楚!妳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們該吃飯啦!」

◇◆幸福片語「凡事都有定期,天下各樣事務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
傳道書三章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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