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画旅人

默想片語◇◆
「沒有一個家僕能事奉兩個主；因為他不是恨這個愛那個，就是忠於這個輕視那個。」路加福音十六章13節


別了!小毛 (詩265) 

八之一 

養了十六年的高齡老狗
換算人齡有一百一十二歲那麼久
已抬不起前足握手
後腿癱瘓趴臥

衰頹得略略失智
猜不出麻木的心事
幸好還能飢不擇食
也就分辨不出參混其中的藥物

原本擔心麻痺褥瘡會重複
幫牠翻身清洗受損的肌膚
傷口也漸漸恢復
還好牠願意吃飯口服
雖然吃得糊裡糊塗
但有時也惱怒
莫惹咬牙切齒
撕咬鋪襯床墊報紙

八之二 

這段日子這些事
天天一次次
比如早晨給垂老的病狗擦眼屎
頂多一張衛生紙

如今小毛跟活力已兜不起來
以及健康時的活潑可愛
年邁得四足無力
支撐不住倔骨嶙峋的身軀

至於少壯時候追逐的兒戲
已然封存成回憶
但偶而也會突然開心咧嘴
躺著向主人趴趴拍尾

八之三 

今晚牠橫躺著舒坦模樣
彷彿睡得既沉又香
所以不忍拉門吵醒
因為在睡夢中
便會忘卻疼痛
以及嗚嚎受驚
換得類似麻木的短暫安心

「毛毛走了----」
「! ……………」
解脫交雜不捨
才不過是瞬間的事
於是倒帶所有的開始
……………………………….
孩子紅了眼眶
不禁思想
死亡是最篤定的釋放

這世上永遠的相守
也從來就不曾有
任憑日子無休
過眼白雲蒼狗

八之四 

一隻牲畜
沒有太多的遺物
十六年的日日忠誠
在記憶中烙痕
今晚的夜格外深沉
醒著一個睡不太著的人

回想牠陪主人散步
喜歡跑在前頭領路
表現出一付
快點 快點 上來追
其實是自己放風去嗅聞垃圾堆
但最後還是知道等在哪個門搖尾

那一段和主人自由奔走山路的歲月
一溜眼老愛偷偷去踩路邊泥水
待被發覺又裝出滿臉慚愧
老是忘了自己很短腿
一付耍帥的郎當雄偉

喜歡驅近狗嬌娘
引來對方吠吠揚揚
只好call牠過來狗鍊拴
牠就順服將脖橫地上
柔順眼神裝模作樣
卻討喜歡
 

若路上旁狗再三挑攪 
一點不畏自己體小  

勇於定足轉身準備面敵驅梟  

「嗯！毛毛最棒！咱們不理就好」  

於是跟隨主人繼續走跑  
 

八之五 
 

記得十六年前的你約莫剛滿月  

某個主日走迷見棄瑟縮在舊家教會  

奶奶怕狗將你送出好幾回  

但又咕嚕再鑽進外院椅下睡  

無論怎麼推送都趕不跑

就是執意一股腦  

一身柔軟潔淨澎澎棕毛  

模樣何等無辜乖巧  

可眼神卻流露超齡略略老  

任由小娃們爭相左抱右搖

一同遊戲嚶嚶嫩嬌  
 

孰料  

散會外面下起大雨了  

還是沒人來尋找  

大人終究不敵赤子之愛  

真正慈心還是小孩  

天真歡樂抱牠回家  

孩子開心無暇 
 

但身為幼犬的牠  

加減受小弟欺壓  

小弟是原本好友贈養的柴犬

天生兩眼憂鬱哀怨  

樣貌俊帥如小小野馬

卻一心一意只想逃家  

不像死忠土狗毛的牠 

雖然牠頭大腿短身形中小  

音量卻唬唬聲嘯  

若不見牠形貌  

會以為是巨犬暗中盯梢  

宵小自嚇逃  

IQ和EQ都算高  

除了貪吃懂事易教 
 

八之六  

自從那天深夜  

聽得低聲唉喘隱隱約約  

晨起驚見排出一攤濃血  

暗思離去腳步近也
 

「毛毛不要怕！沒有關係---」  

也安慰自己

不過是排毒兼排氣

這自然是自欺

死別已站在隔壁   

原想幫牠製作輪椅  

這意念暗暗放棄 
 
最後當牠吃不下飯
已知末日即將
輕摸牠頭：「…毛毛安心去快樂的地方…」
但見牠勉力伸舌舔藥想主人心寬

想牠曾挑戰矮牆表演跳躍
然而此刻已輕飄得足以穿牆飛

八之七 

身為一隻土犬
忠誠十六年
無論烈日風雨或寒星點點
忠於一個門院
對於一隻犬
一生就是永遠

牠剛走的那兩天
傍晚鄰家後院
有狗聲淒淒嗚焉
可是毛毛調皮串門流連
魂魄盤旋
是否尚不習脫體緲緲不似生前

遙想鄰院新來狗兒尖聲吠吠喊話
挑釁毛毛狗老大
可牠聰明冷靜不回答
搖尾吐舌咧嘴哈拉
不會跟進胡亂瞎吵
EQ向來都好
但這會兒調皮鬼狗毛
是否終於可以去say哈囉探瞧
莫非是一隻漂漂

八之八 

2012年8月4日週末夜晚約近11點
在後院廊前就此平靜長眠

前院的白櫻樹下
將是牠火化成粉末的家
現在的毛毛應該很好吧
病痛纏累的身軀已捨下
隨著年年開謝的櫻花
住在另一個天涯
我們會想牠

想必來年
前院的白櫻會一樹新鮮


默想片語◇◆
「沒有一個家僕能事奉兩個主；因為他不是恨這個愛那個，就是忠於這個輕視那個。」路加福音十六章13節 



小毛一二事~
純真赤子心(遇見幸福)http://www.wretch.cc/blog/shufan71/25950356
橘色的夕陽-三之三(詩43)http://www.wretch.cc/blog/shufan71/30913675
生活寫生-第一段(~回眸一眼) http://www.wretch.cc/blog/shufan71/26105380


(動圖~網路)